金刚般若波罗密经讲记
——体方法师讲
南无本师释迦牟尼佛!(三称)
各位大德好!
今天难得的机会,我们大家又共聚一堂互相来谈论佛法。今天要研究的是《妙云集》的《般若经讲记》,前段是《金刚般若波罗密经讲记》。
这个金刚经,尤其在我们中国受到非常的重视。我想我们过去或多或少都听过《金刚经》,也看过很多《金刚经》的注疏或者是讲义。今天我们为什么要以导师的《妙云集》的《般若经讲记》来作为讲义教材呢?因为个人在过去也看了很多《金刚经》的注疏,正如导师在经里面有谈到说:《金刚经》其实是非常难了解的,而在过去的注疏里面,真正能恰当的把握《金刚经》属于《般若》系统这一方面的,他说:“不多”。
我们都知道,《金刚经》是属于《般若部》。大《般若经》有600卷,《金刚经》不过是其中的一卷而已,但是它确是整个《般若经》中间最重要的精华部分,也就是整个《般若》系统的精华所在。我们都知道,还有一个叫《般若心经》的,又是更浓缩更精华的地方。所以我们中国的佛教对《金刚经》很重视,甚至于《金刚经》里面的《般若心经》还作为我们早晚的一个课诵本,其重要性就可想而知了。
我们普遍在寺庙上常常可以看到一本叫《金刚经五十三注》,这个就是我们过去历代大德的各家之言,把他们的精华重点搜集起来,以五十三家的内容把它集成一篇――《金刚经五十三注》,我相信你们看过的人都知道。现在有一个问题,我们今天如果从整个大乘佛法的一个角度来看《金刚经》时,就会发现一些问题:因为我们大家都知道,《金刚经》的重点是在讲什么?在讲“般若”!“般若”的内容是一个“空”字,一个空字是整个的涵盖。那么问题出在哪里呢?出在我们大乘佛法有三个系统的理论是不同的,叫做大乘三系,这是以导师的立场来判教分别的。
大乘佛法有三个主要系统,一个是中观系的,一个是唯识系的,一个是真常系的。我们都知道三系的佛法,它都在讲到空,都讲缘起。但是要注意:三个系统的空义和缘起的深义是有差别的,是不一样的。那么,我们今天要展现的般若,就是空慧,它的重要性是在哪里?如果用三家不同的体系的内容来解释这个《金刚经》时,它的内容是会有差别,是会有不同的,那么这个严重性就非常大了!
我们都知道:“般若”,我们叫空慧,它的作用是什么?是破无明,断愚痴啊!简单地讲,这个般若就是要让我们破无明而得证入解脱的一个最重要的东西。那么,如果这个般若的内容是不同的话,是否产生不同的功效呢?因为这个关系到什么?迷与悟以及圣与凡的关键点!如果这个般若的正见是正确的,那么你可以破无明,可以断烦恼,贪瞋痴是可以止息的,可以解脱的。如果这个般若的内容不是那么正确,不是过之就是不及的话,而不是真正中道的话,它的功效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么我们就知道,今天要了解这个般若的空义,如果没有非常正确,很细腻的去抉择的话,在我们一般人听来,“都讲空义么、都讲般若么、都讲缘起么、反正都一样么”。大家就都变成打糊涂仗――名为圆融啊!其实是把所有的东西混在一起,它名为圆融,那是不对的。所以,今天如果对佛法的三系的内容没有相当的清楚,没有相当明白的话,要抉择这个般若空义的正确性是相当困难的。所以这个地方也就是为什么我今天要拿《妙云集》――导师的这个般若经讲记来当为我们现在上课的教材,这个原因也在这里。
为什么?因为导师的论著里面,我们可以很明显的看到一点,整个的佛法体系,整个的原始佛法到部派佛法,到初期大乘,到后期大乘中国的整个大乘思想,导师都能够一一而非常细腻地抉择,尤其是大乘三系的细腻处,点点滴滴地都把它剖析得非常的清楚明白,让你能够很明析地看到所谓般若经的思想的真正精华所在哪一点?这个中间是没有一点点含糊,不会过之,也不会不及。所以,由于这样一个因缘,我们才选择了导师的论著,拿来当为我们上课的教材,这是非常重要的!
在我们上课的课程里面,从内容的分析,我们慢慢可以体会得到,如果我们过去对大乘三系没有相当深入研究的人,是很不容易理清这一点的,我们会觉得:“应该每一家都可以呀,我们要涵融啊,我们要圆融啊”。其实,当你明白大乘三系的分别,内容的细腻处你能分别清楚时,有一些东西你是不能圆融的,就象黑暗与光明是不能圆融的,是一样的道理。甚至有的道理,它的理论基础是相背的,但是我们分不清楚。所以抉择不清,我们要解脱就难了,是这样的重要关系,因此为什么要如此注意这一点的原因就在这里。
我们上这个课的时候,把这个经文的内容一步一步的把它讨论下去时,谈到重点心要处,一一地就可以衬托出来,那个时候我们就明白了:哦!导师的见地,导师的这个注疏啊,真的不是一般人那么容易了解明白的。那时你们就可以看出来了,非常重要啊!
我们今天如果把般若系统的重点,在《金刚经》把它搞清楚(甚至心经),导师的注疏里面涵盖了整个佛法,他都把它融摄在里面。所以虽然只有一本经,我们如果很好地去研究它,很用心地很细腻地去体会它,同样地就在这一本经中,我们可以看到整个佛法的整体,可以看到整个佛法的真面目。所以表面看来,好象只是某某一部经而已,其实它涵盖的层面很宽很广,只要我们用心,好好地去研究它,在这一经里面,我们同样地可以悟道,可以解脱的,这个不是戏论哦!这个是讲真话。所以我讲这一些话的原因是希望大家珍惜,这样的因缘难得,既然来上课,那么就要真正地用心,把心投入,点点滴滴都要去思维,都要去观察,都要慢慢地去体验,也许就在这个因缘中,我们会得到很大的利益。
我们现在来看看经文。翻开《金刚般若波罗密经讲记》。
这是导师于民国三十一年春天讲于四川法王学院的,离开现在已经五十几年了,导师那时候还年轻,就能讲这样的内容,你们慢慢体会就知道。我们开始讲《悬论》。悬论就是在经文前面先谈一些重点。
金刚经,在中国佛教界,流行极为普遍。如三论、天台、贤首、唯识各宗,都有注疏。尤以唐宋来盛极一时的禅宗,与本经结有深厚的因缘。传说:参礼黄梅的六祖慧能,就是听了本经「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而开悟的。六祖以前,禅宗以《楞伽》印心,此后《金刚经》即代替了《楞伽》。】
这里只是告诉我们,《金刚经》在中国的重要,被重视的程度。最直接的,看过六祖坛经的人都知道,六祖的悟道因缘就是听了《金刚经》里面“应无所住而生其心”而开悟的。那么,我们都知道禅宗在达磨祖师来中国的时候,他传的是《楞伽经》,以《楞伽经》印心的。但是到六祖以后呢?就是以《金刚经》来印心的。可见这个《金刚经》影响禅宗之深。也就是从这个地方看出《金刚经》在中国的重要!
宋代,出家人的考试有《金刚经》一科,可见它的弘通之盛!本经的弘通,也有它的特殊因缘。中国佛教的特点:一重实行。如台、贤、禅、净各宗,都注意行持,尤重于从定发慧的体悟。二好简易。国人的习性好简,卷帙浩繁的经论,是极难普遍流通的。本经既重般若的悟证,卷帙又不多,恰合中国人的口味,所以能特别的盛行起来!】
我们中国人,看那个麦当劳那么的流行就知道,一进去马上就可以吃的,这样比较快,就是好简易。我们中国人尤其重实践,所以说天台、贤首,或者禅宗、净土各宗都重在行持,都重从定发慧。那么我们都知道,一般人尤其是中国的佛教都重这一点,大部分都修禅定。比如讲,净土宗就要念到一心一乱,这个一心不乱,也是在禅定,那么,禅宗打坐就更免谈了,都是从定入手,以为从定就可以开发智慧,所以这个倾向在我们中国是很普遍的,都是希望从定中而发慧,这是两个重点。
【本经的文义次第,是极为难解的。「修多罗次第所显」如不明全经的文义次第,即不能理解一经的宗趣。无著说“金刚难坏句义聚,一切圣人不能入”。世亲说“法门句义及次第,世间不解离明慧”。】
这个金刚经我们大部分人都读诵过。那我们会发觉一点,它好象是一小段一小段的,感觉好象每一段没有关联,好象很难理解,然后前面问一次,后面又问一次,好象又是重复,而且问的跟答的又好象差不多,那很多人觉得是不是重复了,是不是写经或是抄经有错误了,都会有这样的疑问。其实问题在哪里?因为它的次第,你要是看不出来,非常难了解金刚经为什么这样的编排。所以,我们对整体内容这个次第,如果不清楚的话,要理解整个经文内容真正的文趣,就很难把握了,所以无著说:“金刚难坏句义聚,一切圣人不能入。”也就是说,金刚经非常难了解它的意义啊!包括圣人要了解它都很难,要进入都很难。世亲说(世亲无著是兄弟):“法门句义及次第,世间不解离明慧。”同样的道理,这个文句非常难了解,它的次第非常难了解,如果我们世间的人不能了解的话,那么要开智慧,就没有办法啦!
本经文义次第的艰深,实为印度学者所公认!所以我国本经的注疏虽多,大抵流于泛论空谈少有能发见全经脉络而把握得宗要的!关于这,我想多少提供一点意见。
这几句话,是导师的评论,但是都是很实在的。我国本经注疏虽多, 大抵流于泛论空谈,导师谈到这一点是内心很深的体会说,这个不是随便讲的!我们要评论前面的人,当然不是随便就去批评别人,这个有它的道理,将来研究进去,你们就明白了。“关于这个,我想多少提供一点意见”。导师他还蛮客气的,其实导师的见地非常的明确,不然他不敢下这样的评论!那么,这里的重点只是告诉我们:《金刚经》一般没有真正明眼人来讲、来点, 很难了解,次第非常艰深。那么,它的次第过程你都不清楚,你要了解它的内容更难。那么你要体会受用那就更加免谈了。可见要知道这个《金刚经》不容易啊!
般若的定义
一 释经题
再看“释经题”。一般讲经都是从经题开始解释,先解释“金刚”二字。
【一、金刚:本经名金刚般若波罗密经,试为分离而综合的解说。(先把它分开,然后再把它综合起来解释)。“金刚为世间宝物,即金刚石之类”。(就象我们现在的钻石一样,我们讲金刚钻)。“世间的金刚,属于炭质的化合物,有三种特点:第一、坚常:坚是坚固,即不易破坏;常是不变,即不易转化。第二、明净。明是透明的,能反映各种色彩而闪烁地放光;净,是纯洁的,即使落在污秽的地方,也还是那样的清洁不染。第三、快利:它的力用极强,能破坏一切固体物,而铁石等却不能摧坏它】
这个是说世间的,一般的以宝物来讲,就象我们讲钻石、金刚钻之类的。它有特点,很硬,能割玻璃,一般的东西要去破坏它很难。它又非常明净,不容易被污染,就是把它丢到很污秽的地方,拿起来还是清净的,它不会受污染。它的力用很强,能够割玻璃和破坏一切比较硬的东西,这个是从人间性的宝物来谈,金刚是这样子。但是它后面又讲:
【然金刚实有二类:如(一)金刚宝,如菩萨宝冠所庄严的。(二)世间金刚石之类。”(这有二种,一种是世间的宝;一种是庄严在菩萨戴的帽子(冠)上面)。 “世间的金刚虽不易破坏,其实还是可以坏的。《智论》说,把金刚放在龟壳上,用羊角去锤击,即可以破碎】
其实金刚钻不能被破坏的话,我们现在那个钻石怎么去磨它呢?一个钻石还要磨几十个角,它才会放光,才会漂亮。如果它真是不能坏,应该是连磨都磨不动吧?当然是可以坏的。
【唯有菩萨庄严的金刚宝,才真的能坏一切而不为一切所坏】
重要的是在讲人间这个钻石金刚很坚硬之类的,它只是代表而已,表示它很明利,很坚强,还有破坏一切的力量,它只是一种代表而已。而菩萨的金刚宝(智慧)才能破烦恼而不被烦恼所坏。
【二、般若:般若,华言慧。从前,须菩提在般若会上,曾提出四个问题——何者般若,何名般若,般若何用,般若属谁。今天随顺龙树论而略为解说:】
其实今天要讲的重点就在这两个字上面,在这一段里面,已经把我们本经最重要的问题与内容先提示出来。其实在讲经名时,就已经把所有的内容重点都讲完了。所以在释经题时,其实已经把这个经的内容都呈现出来了,所以经题的地方讲解的内容,你听懂了,整个经你就明白了,后面再继续讲经文只是在分析它更细腻的地方而已,重点就在经题上。
般若,我们中国表面的翻译就是“智慧”,但是这个智慧并不是一般的智慧。下面他要分析,什么是般若?所以须菩提在般若会上问佛陀四个问题: (一)何者般若?即什么是般若; (二)何名般若?为什么这个名字叫般若; (三)般若何用?就是般若有什么作用、功用? (四)般若又属于谁?这四个问题就是依这样的次序来解释它。
【(一)、何者般若:佛说的般若,到底是什么?依佛所说的内容而论,略有三种: (1)实相般若:《智论》说:「般若者,即一切诸法实相,不可破,不可坏。」如经中说的「菩萨应安住般若波罗密」,即指实相而言。 (2)观照般若:观照,即观察的智慧,《智论》说:「从初发心求一切种智,于其中间,知诸法实相慧,是般若波罗密。」 (3)文字般若。如经中说:「般若当于何求?当于须菩提所说中求」,此即指章句经卷说的。
(1) 实相般若:实相即诸法如实相,不可以‘有’、‘无’等去叙述它,也不可以‘彼此’、‘大小’等去想象他的。实相是离一切相——语言相、文字相、心缘相,而无可取著的 】
这个实相,也就是一切法的如实相。我们凡夫的心态,在看一切法,跟一切法接触时,最普遍的一个直接反应就是这里所讲的“有啦、无啦”,不然就是“大小啦、好坏啦”,“喜欢不喜欢那”,直接就会有这样的反应出来。导师在这里说:如果是诸法的实相,是没有办法用“有、无啦、大、小啦、彼、此啦,好、坏”这样去想象的。如果是落于这样的想象,那就根本不可能了解诸法的实相,他说真正的实相是离一切相。 “离”的意思是不执著、不粘著、不取的意思,包括语言相、文字相、心缘相。什么是语言相?语言是声音,我们在说话时表达我们心意的语言,那我们就会落在语言的相状中;什么是文字相?其实文字还是语言(语言是文字的显,文字是语言的隐)我们也会在文字上取著。什么叫心缘相?我们心灵起的作用,我们在跟外境触的时候,才能真正明白。
【《智论》说:‘般若如大火聚,四边不可触’ 古德说:「说似一物即不中」】
龙树菩萨的《大智度论》形容般若象一个大火球一样,什么东西碰到火球都会烧坏,那是不能碰的。所以在它的四边不能去碰触的,这个都是形容。这个古德,是表示禅宗的禅师说:如果你说般若是一个什么,你能表达出一个什么,那就已经不对了:说似一物即不中。
【都指示这超越戏论而唯证相应的实相。凡夫的所知所见无不为自性的戏论所乱,一切是错误的】
也就是我们凡夫的起心动念,我们的思维模式,都是会攀缘取相的,不是说有,就是说大,说小,说好,说坏,喜欢不喜欢,在这样的一个观念中,这个叫做戏论。我们的思维模式产生的这种观念就是戏论。他说一定要超越这样的一个戏论,唯有这样相应的时候,才能了解证入,这个叫实相。那么什么叫做自性的戏论?一切法执著它有不变性、独存性、实在性,这个就叫做自性。执著有这样的一个自性观念,就叫做自性见。我们众生凡夫所有的知见,几乎都是被这样的自性见的戏论所乱,就是在谈这个,所以一切是错误的。我们过去,只要上过缘起的,都了解缘起的就是无自性。
那么自性是什么?我们都知道,自性就是本来有的、独存的、无因就可以生的,单一条件可以存在的,是永恒不变的、常住的,这个叫自性。我们众生总是在这样的一个自性的观念中,所以称为戏论,它是不正确的,它是颠倒的,我们就是被这样的一个自性观念所混乱。所以我们的所知所见都是错误的,也就是说,我们没有办法看到实相,如果我们在这样一个观念中,在这样一个自性见的思维模式中,我们的所知所见就不能了解实相而难免要落入戏论,被它所惑乱而无法看到实相。
【这种虚诳妄取相,不但不见如实空相,也不能如实了达如幻的行相】
如果我们不了解、不明白自性的妄取相和自性颠倒见的话,那么,不但不能了解所谓如实的空相(也就是空性),也根本不了解一切法的如幻行相。一切法是缘起的,不是什么都没有,但是这些缘起相它是如幻的缘起空相,我们不了解它是如幻哦!当作是实有的、实在的啊!所以只要你这个戏论没有破,这个妄取相你就不能破;妄取相不能离,如实相就不懂,不能发现实相,不能发觉实相,当然也就以为万法是真实,是实在的,就会在那边执取了,所以如幻的行相你也不能了达。
【从见中道而成佛的圆证实相说:从毕竟寂灭中,彻见一切法的体、用、因、果,离一切相,即一切法。如《法华经》说:「唯佛与佛乃能究竟诸法实相。所谓:诸法如是相、如是性、如是体、如是力、如是作、如是因、如是缘、如是果、如是报、如是本末究竟等」。】
从一个已经见了中道,悟了真相,已经成佛,已经圆证了实相的人,这个角度来看的话,那么他在一切法的毕竟空寂中,会彻见一切法的体用、因果,而离开一切的执著,离开一切的执著相,这样子的了达一切法。一切法我们去分析它,是不离开性、相、体、力、作、因、缘、果、报,本末究竟的。如果我们今天没有办法体证中道实相,那么,同样的就没有办法看清、了解一切法的性、相、体、力、因缘、果报、本末、究竟。如果你今天能够究竟诸法实相,那么,一切法它的所谓性、相、体、力、因缘、果报、本末、究竟你就很清楚。所以能清楚这些的只有佛啦!“唯佛与佛乃能究竟诸法实相”。我们凡夫由于不了解究竟的实相是什么,所以也不了解诸法的性,不了解诸法的相,诸法的体,诸法的力用,诸法所产生的因缘果报。什么是本末、究竟,我们都搞不清楚。成佛才能了解诸法实相,所以如果能够了解一切法的实相的话,这些内容我们也就能明白了,可见了解诸法的实相多重要了!
我们今天在谈般若,就是要带入这个观念,就是要引导我们怎样开发真正的智慧,而去明白诸法实相,而解脱。我们现在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带进去,千万不要以为这个只有佛与佛才知道的,我们哪里有办法?其实不是哦!当你明白、觉悟了,可以解脱的!法本来就是这样子的,因为今天没有智慧,没有般若,所以我们才没有看到诸法实相,才不能悟入空相哪!我们今天上课要干什么?我们今天听法要干什么?就在要开发我们真正的般若空慧啊!我们也才能悟入诸法实相而能得解脱啊!所以今天我们在研究这个的目的就在这里。真的能吗?刚开始还不知道。把这个课上完,我相信大家的心境会不同,体会会有所不同。
【所以,空寂与缘起相,无不是如实的。但这是非凡愚的乱相、乱识所得,必须离戏论的虚诳妄取相,那就非‘空无所得’不可】
如果你悟到诸法实相时,都明白知道了它的性相、体、力、作、因缘、果报、本末,究竟,这时,你就知道空寂与缘起相,其实都是如实相啊!空寂相就讲它的寂灭,缘起相是在讲它的法相表面,那么空性与缘起其实都是如实的,它不是两个。但是,这个观念与内容,不是一般凡愚的乱相,乱识所得,它必须离戏论的虚诳妄取相,那就非空无所得不可。这里的空无所得就是讲我们对法了解后而不执取了,不是什么都没有。是了解明白了一切法的实相,那我们就不落在戏论里而诳乱的妄取了,就不会执取,认为有所得,这就叫“空无所得”,只有这样你才体会得到。
【所以经论所说的实相,每每侧重于如实的空性、无性。要见性相、空有无碍的如实相,请先透此‘都无所得’一关——迷悟的关键所在。】
一般的经论在谈论实相时,比较侧重于空性或者是无性,也就是说,每每偏重一边。我们所认为的世界万法万相,那是虚诳的、颠倒的、假的、虚幻的;离开了这个颠倒,悟入什么是实相、实性、无性,看起来好象是两边,好象偏重于空性、无性这一方面的问题。但是要见性相无碍、空有无碍的如实相,一定要先透过“都无所得”这一关,这是迷与悟的关键。如果这一关透不过,你说你会入圣吗?你说你会转凡成圣吗?你会解脱吗?那都不可能的!
我刚刚讲时就谈到般若的开发,真正地开发般若空慧时的作用是什么?是悟入实相啊!是解脱啊!所以它是迷与悟的一个关键所在啊!这个般若空慧没有真正地开发出来,你就不能悟入实相,你还是凡夫一个!我们平常讲的明心见性的“性”就是讲如实相,那么你要悟入这个空有无碍的如实相,不是偏离一边空性的话,第一关透出都无所得。我们众生总是一定要有所取、有所得:“我要好的,不要坏的;我要善的,不要恶的;我要清净的,不要污秽的;我要高的,不要低的……”我们总是要一边,就象猴子在爬树一样,这一只手抓住树,如果那一边没有再抓的,这一边是不会放的,总是要有抓住的一边。你知道吗?我们的习性也是这样子!在我们的观念里面、思维模式里面,非抓住一个什么不可!是不是这样的感觉?修行也要抓住个什么吧?修行也要把握个什么吧?有一个什么可以依靠吧?我们每一个人差不多都会有这样的一个倾向。那么,要透过这个“都无所得”谈何容易啊?!我们为什么有那么多的烦恼痛苦啊?我们对死为什么是那么恐惧呀?因为我们都在有所得中么!所以第一关是要先透过这个“都无所得”,这是迷与悟的关键。现在是刚开始,只是点到重点,至于它的内容,慢慢地谈下去我们会更清楚。
【实相――约理性边说,是空还是有?《中论》说:「空则不可说,非空不可说,共不共叵说,但以假名说。」实相非凡常的思想,世俗的语言可表达,这如何说是空是有,更因此而诤论?然而实相非离一切而别有实体,所以不应离文字而说实相。同时,不假籍言说,更无法引导众生离执而契入。所以‘不坏假名而说法性’,即不妨以‘有’、‘空’去表示他。】
我们都会讲,实相就是空,实相是属于空的。但很多人在争论实相是空还是有?这是一个麻烦的地方。谈论到实相,我们都会说它是“不可说,不可说”的。没办法用世俗的思想了解它、思维它;也没有办法用语言来表达它的真正内容,所以它是不可思议的。既然是语言思想都不可及,那么我们说它是空,还是有,有没有意义?那都没有意义了么!何况因为这样而起的争论,那就是大戏论了。
但是,如果今天不靠语文或文字来表达,就象我们今天在说法一样,不借这个教材文字相,那我们如何能了达什么是般若?什么是实相?那这样是不是很矛盾的事情?所以实相虽然不可说,但也不是离开一切的万法,而另外有一个实相的本体,所以不应该离开文字而说实相。如果离开万法来表达的话,那我们就没有办法去了解实相了,实相虽然不是一切万法,但是也不能离开万法而去了解它。既然是这样,我们又如何能离开文字和语言呢?从这里就明白了,我们只是假借这个语言而已唷!不假借语言,就不能引导大家去离开我们的执著而去趣入实相,所以不坏假名而说法性。
什么叫不坏假名?世间所有的语言名词的这个语言相或者名言相,虽然是世俗的假名,但我们要借用它,不能破坏它的假名而去说法性。所以大家说有的,我也不妨用有来说;大家说空的,我也用空来表达。只有用大家共认的名言与文字来沟通时,你才知道我要让大家了解的是什么?这就象用我的手指指着月亮,目的是要你看月亮。但是如果没有用我的手指,你们看的方向就不对了,现在,我用手指一指,你顺着这个指的方向去看,你就会看到月亮了,而这个就叫不坏假名而说法性。所以不妨也说空、说有,那么这个说空、说有就只是假名哦!注意听!既然是不坏假名说空、说有,这个空有只是假名而已,知道这个意思吗?而不是实有“空”,实有“有”,注意听!是假名有的名言相。所以不要听我说“空”,你就认为我有一个空;我说“有”,你们就认为我有一个有。我只是不坏假名的应用说空、说有而已,这样知道吗?不是实有一个空,不是实有一个有,只是大家都认为有的,我也讲说有;大家说空的,我也说空,让你们明白我有所指,仅是这样而已。
自性见是众生的生死根本。
【《中论》说:“一切实非实,亦实亦非实,非实非非实,是名诸佛法。”在中论里面,中观论里面,这个有这样一句话:一切非实,亦实亦非实,非实非非实,是名诸佛法。末句,或译‘诸法之实相’。众生的不能彻悟实相,病根在执有我法的自性;所以见色闻声时,总以为色声的本质是这样的,确实是这样的,自己是这样的。由于这一根本的执见,即为生死根本。】
简单地讲,讲佛法时一切可以说是它是实的,也可以说它非实,亦可以说实非实的,亦可以非实非非实的。它只是随顺世俗众生的明白而假说、比喻说而已,这样讲就是佛法。“是名诸佛法”,也就是说诸法的实相。诸法真正的真相呢?不能说它是实的,不能说它是非实的,也不是说亦是实亦是非实,都不是这样子。一定要离开这样的一个观念时,才能了解诸法的实相。这里很重要!
众生的不能彻悟实相,病根在执有我法的自性。所以见色闻声时,总以为声色的本质是这样的,确实是这样的,自己是这样的。由于这一根本的执见,即为生死根本。这里太重要了!我们一定要把这个重点讲清楚,这个牵涉到我们要讲的自性见的问题,很重要!所以,大家只要把握了几个重点,那么,要研究法,研究《金刚经》,研究整体的佛法都不难!那么,这个地方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重点――就是自性见的问题。 自性见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重点,它是众生生死的根本。
什么叫自性见?就是觉得一切万法都有它的实在性、不变性、永恒性,它是实在的、不变的、永恒的,简单讲就是“实有”的这个观念。这个分两个方面来讲:一个是对我们肉体来讲;一个是对万法来讲。
我们每一个人,从生出来到现在,不管我们活多久,我们是不是很直觉到“活了这么多年”?在这个过程中,是不是总是直觉这个生命是实在的?直觉地让人感觉到这个身体是实在的?所以是不是先把这个肉体当作“我”?我们现在在讲话说:“我要到哪里去?我种花,我的房子,我去办一件事情,我的儿子……”,那么这个出发点是从哪里讲的?从这个肉体的关系来讲的,对不对?所以我们建立这个“我”,总是觉得它是实在的,我们会老会变,但是总觉得它还是有一期安定性,总是希望它不变,虽然明明在变哦!我们也觉得希望它不变,对不对?不然你们每天化妆干什么?希望她保持青春永驻,希望他不变,是不是?这个都是实有感哦!注意听哦!实在感哦!希望它永恒不变,不是希望啊,其实内心是肯定啦,如果知道是希望,那知道只是希望,不是哦!是我们有意无意地就是那种实有感!在我们内心中很深地存在。你看小孩子生出来,他还不会讲话,吃东西时他就执著了。那种需不需要教?不需要的,他自然地就拿出俱生与来的这种实在感、实有感。
如果是肉体上的那种执著,经过一段时间,我们看到我们的祖先、先人会死掉,看到很多东西会坏掉,江山也是一代换一代,慢慢地会觉得这个是不可能永恒的。但我们必然觉得里面应该有一个永恒的,认为有一个灵魂是不生不灭的。这个肉体是假的,但是有一个东西是真的,它不会坏的,它是永恒的――永生:基督教讲永生,道家讲长生。只有佛教讲无生哦!其它都是要生,要永恒的存在。这一生如果不满意的,我们就希望来生满意一点。那么来人间都不可能满意的呀,我们就希望要到某一个地方去,那里是永恒的,那里没有人间所有的痛苦和肮脏,而且时间是无限的。我们有没有这样的想法?或者是我们死后,到上帝那里去,到老母那里去,到梵天去,我们希望什么?谁去?那个永远不会坏的、不会失掉的,永远存在的,当这个肉体不可得,就推论到里面总有那个吧!那么扩大到大而无外,就变成的本体和上帝了,你们知道这个是什么?就是自性见!叫私!有“我”(日语中,我就是“私”)私就来了,这个东西是永恒的,是不变的,是独存的,它不需要什么因缘。上帝创造万物,那上帝谁创造呢?没有谁创造,上帝是本来就有的。“本来有的”是什么意思?就是它不需要原因而有的,本来就有的,所以它就是无因生啊!有这样一个东西,它叫上帝。
那么,我们从内在而扩大的话,那总有一个东西来产生我们这些万法吧!一般地把这个叫作本体论:上帝、老母啦、道、本体、无极,这个合起来就叫自性。因为自性的东西它不需要原因而有的,它本来有的,永远存在的,不变的,这个也是外道讲的“我”。这里很重要啊!我们今天谈这个主题,一定要先明白这个东西。我们为什么落入恐惧?为什么会颠倒?为什么会执取?我们都不知道什么原因,我们不明白什么叫“我”,什么叫自性见。导师在这里指出(当然后面还有好多内容)这一个重点:我们众生真正生死的根源就是自性见啊!这一点为什么这么重要?我们想想看,不管任何一个宗教,除了佛教以外(包括佛教里面的某一些学者,也同样有这个观念)都没有离开这个自性见的观念。
当时佛陀的时代,婆罗门教认为一切人是从大梵天来的,所以他们死后的目的,就是回到大梵天去。他们还有一种阶级的观念、种姓的观念:他们婆罗门是大梵天的头来投生的;刹帝利就是武士和国王阶级的,是从腋下来生的;商人是从肝脐的地方来生的;首陀罗是所谓的奴隶阶级,就是最下面来生的,他们叫一生族,他们死了就不能回到那里去了。他们的种族观念是这样子。我们有一个故事说:佛陀他母亲要生产时,他们印度有一个习俗,女人生产要回娘家,所以佛陀的母亲走到某某地方,手就攀着什么树枝一下生了佛陀。其实这个故事,不要把它当真啊,这个原因在哪里?因为他是刹帝利,你知道这个意思吗?他是属于国王武士阶级的。在种性中第一是婆罗门,再来就是刹帝利,所以刹帝利是从这里(腋下)生的,不是只有释迦牟尼佛是从这里生的,这个是神话在讲的。真的以为佛陀不能从产道出来呀,这个不清净啊,所以从这里生的,而把他解释得很完美。其实不是的,只是符合当时婆罗门的四种种性说的一种理论来谈而已,一点都不奇怪呀。但是我们现在把它牵强附会,讲得神龙活现的,是不是?其实不是这样的,所以我们就知道所有的外道他已经先建立在一个自性见上,一个我见上。一开始就是这样子,所以基督教说:创造万物的是上。你问他,上帝是谁创造的?他说:上帝是本来就有的。那本来就有的,就是无因生么!然后上帝来生万法,我们大家讲什么“无生有”――从无来生有,那“无”,就是一切法的“本体”。很多的宗教也说,万法绝对是由一个什么东西(本体)来产生的,所以,还原、归原的观念就是从这里来的。
注意听哦!我们的佛法与世不共、与外道不共的唯一特点就在这里:佛法不承认有一个本体,不承认有一个上帝。佛法说“缘起”,唯缘能起。“缘”就是因缘,“起”就是聚的意思。一切因缘条件聚合时就会产生这样一个现象,所以一切万法只是缘起;当因缘的条件变化时,一切法(现象)就灭了。所以,起,也是有因缘;灭,也是有因缘。因缘条件聚时,万法就产生了;因缘条件变动时,万法就消灭了。所以一切法皆由缘起,包括一切法的生、转、流动都是缘起;当一切法的变动、变坏也是缘起。所以佛法里面讲的一切法为“缘起”。所以佛陀的时代,外道婆罗门和种种外道来问他:“你说什么法”?佛陀只有回答简单:“我说因论因,我说缘起”,就是这么简单。佛陀在否定什么?否定无因生。他说,一切法会产生是因为有它的因缘与条件。所以破除本体论,破除无因生,也破尊佑论。尊佑论就是以为一切法是上帝创造的,是大梵天创造的,我们自己作不得主,只是被创造的物体而已。这个观点是完全被佛陀否认的!
所以我们了解缘起,就明白佛法与外道不同点就在这里。它不会给你一个上帝,它不会给你一个创造主,把我们的一切乃至慧命交代给一个不可知的所谓上帝来操纵,那是不可能的。佛法说,缘起就是说因论因,一切法一定有它的条件因缘,一切法没有无因生,没有这样的东西。那么,我们可以论证了:天下万物万法,哪一法是没有原因而有的?哪一法不是从缘起的?没有啊!“一切法从缘起,若有超越缘起的,我说就是如幻如化”。佛陀说的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我们就要注意了,既然从缘起,我们就要否定上帝的控制,也否定了宿命论――你过去如何,所以你现在必然如何如何。其实不见得一定的。缘起就是不定么,他是随着因缘在变化而组合的。如果说过去的一切是一定的,那我们今天生为众生,是否永远是众生?我们哪里能解脱?我们哪里能够成佛?如果一切法本来就一定的,宿命论一样,或者是谁来控制你,谁来操纵你的,那你修行有没有用?还要修行吗?所以注意听哦!以前的婆罗门不叫修行哦,他们要唱颂、赞美,赞美上祖,也就是赞美所有梵天、主,然后火供、礼拜,杀了很多的生命来祭拜,他们就是这样:我供养你、赞美你、跟随你、一切献给你,然后取悦于他。上帝也是一样啊!然后这个主欢喜了:哎,你很乖、你很听话,回到我这里来;你这个不乖的,不听话,不能回来!那我们变成只是个被创造物,我们随着他的喜悦而喜悦,随着他生气我们就该死,那我请问你,我们这样修行有没有用?所以佛陀就否定了。他说:没有这样的东西,一切只有因缘聚合。
再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有一次,一个国王来问佛陀,他说:我听婆罗门外道的宗师讲,应该要怎么样来供养,来拜,来修行,才能回到梵天去。婆罗门死后绝对回去的,首陀罗(奴隶)死了就没有了。他这样讲对不对?佛陀很有智慧,就回答他说:你是一国之王,那我现在请教你,你在治理你的国家,如果婆罗门犯了十恶,你怎么办?国王说,我还是要照法律制裁呀,该判刑的判刑,该关的要关嘛,该斩的就斩,因为这是法律。佛陀又问:如果一个刹帝利,或者是首陀罗犯罪呢?国王答言:一样啊!看他的罪行,该关的就关,该斩的就斩,该判刑的就判刑。佛陀说:好。那如果做得很好,他有功劳,你怎么办?国王说:该奖励的,我会给他奖励,不管是婆罗门或者是首陀罗都是一样的。佛陀就问他:“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是取决于他的行为而不是他的身份!婆罗门犯罪不能说没罪吧,不能说首陀罗就该死吧。”国王说:“对呀,这是平等的。”佛陀就问他了:如果婆罗门行十恶的话,他死了是不是跟首陀罗一样?国王说:对呀。如果婆罗门行十恶的话,我听他们的上师讲,他死了是要下地狱的。佛陀又问他:如果首陀罗行十善呢?国王说:首陀罗行十善的话,应该也是可以修天的福报啊!佛陀就问他:既然是这样子,那么是取决于他的所作所为,他的业呢?还是取决他的身份?国王说:对呀,这个应该取决于他的业,而不是取决于他们身份。佛陀是这样回答国王的。国王听了很欢喜,他以后就成为正信的佛教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