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文重贴,替老郭的网站捧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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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回去,不出去旅游。好不容易回来几天,再出去几天,那就没时间陪父母了。唯一习惯就是去国家大剧院听音乐会。一般都是三场或四场。
这次,回来的头十天,老实呆在母亲病房里不敢多想。等母亲病情不再危急,我才开始寻找音乐会信息。
这次听了三场。在我逗留前后,之前有祖宾梅塔领着以色列国家交响乐团,之后穆迪领着芝加哥乐团来访。很想听的歌剧,回来之前有渴望之极的阿依达,之后又有很想听的卡门。偏偏我在这段时间里,没有歌剧,没有这些大牌乐团。但是,咱也不穷讲究了。有的吃比没的吃好。有什么听什么。乐在参与嘛。
内部钢筋构成的图案,很富现代美感,金属美感。
第一场,德国一州立青年乐团演奏一首波罗乃兹热身,再演奏了老柴的唯一钢琴协奏曲和他的第五交响乐。老指挥将近八十了。指挥手势清楚,把握自如,功力不错。 钢琴家是一美国人,俺个人不知道此君,有点孤陋寡闻吧。我坐在二楼,乐队的右侧面,正好对着打开的三角大钢琴面板。传来的钢琴声巨响亮,几乎把乐队压没了。效果和俺平日听过的大不一样了。一首非常激情的钢琴曲就这么在奇怪的乐队与钢琴声音组合中听完了。总体上,毕竟来自音乐遗产丰富的德国,年轻的音乐家们水平很出色。但也能听出还是稚嫩些。老指挥把老柴那首钢琴协奏曲的头二分钟给处理的太慢,太飘逸。完全跟平日听的那么多演奏不同,似乎不会让大多数此钢琴曲爱好者喜欢。至少,有些不适应。估计老柴要是活着的话,也可能会气懵了。
国家大剧院音乐厅内巨大的管风琴。国内第一大。其实一年也用不上几次。土豪的摆设吧。
第二场音乐会是维也纳广播乐团演奏的。这个乐团素质极好。一听就知道。配合默契,浑如一体,层次分明,行云流水。先演奏了贝多芬第五命运交响乐和威尼斯狂欢 节序曲。下半场演奏了一堆轻松的圆舞曲。听众们如痴如醉,一再要求加演。指挥是一个中年德国人。连续谢场四次。返场演出了著名的拉克齐进行曲。他模仿维也纳新春音乐会风格,让听众们跟着乐曲鼓掌,把中国听众们整得兴高采烈的。最后再演一手中国乐曲“茉莉花”让听众们更加兴奋。
第三场是国家大剧院乐队演奏。上半场白毛女组曲,红色娘子军组曲,新疆组曲,下半场是老柴的第五交响乐。柴五,这首乐曲,二天内,我听了二遍。这手乐曲的情 感变化幅度极大。乐曲篇幅也稍长些。所以,听起来有点累。尤其,跟着作曲家的情绪变化,听者听起来也情感起伏,时而悲怆,时而忧郁,最后逐渐转为坚定,明 朗,激情四溢。每次听完,我都觉得好像刚谈完一场恋爱,跟恋人摊牌,达到自己目标之后的感觉。听得都这么累,不知道老柴当年得累晕多少次啊。
国家大剧院二楼音乐厅门口的贝多芬铜像。啥时候换成咱秃大爷的啊!
最近,跟刚认识的中国一级女作家柳营说起创作的劳累,她说,她每次完成一部作品后都会大病一场,久久难以从自己写出的故事中脱身。听完我直吐舌头。当作家容 易么?!折寿啊!老柴也是五十多岁就吹灯了。我绝对相信老柴是这么累死的。他那音乐才华所产生的作品,只能用生命换取啊!
得,咱不作想成为作家的梦了,做个党的业余文学老干部就可以了:只有乐趣,没有劳累。高兴了码一片墙。累了上床养会儿神,找个文青女代表党慰问一下,急了骂人,解气过瘾,补阴壮阳,多好的日子啊!
去年回来时,已经看了一场国家大剧院乐队的演奏。水平真的不错。队员们大都有国外学习和演奏的经历,正值音乐才能成熟年华。同样柴五,我闭着眼睛听,这只乐 队演奏的要比那只欧洲青年乐团还好。层次分明,强弱有势,音色极其统一。指挥叫陈佐湟,资历满丰富的。这只乐队堪可比拟世界一流乐团。
著名歌唱家多明戈的狗爪子。
不过,也就这场音乐会引起我的一点杂感。
我对红色音乐很不以为然。红色文学,绘画,音乐,歌曲,纯粹为红色意识形态服务,愚弄人民所用。我看不出它们为何在今日还要被演奏。听到它们,只会提醒我那 个疯狂的毛爷时代离我们并不远。作为尊重人类普世价值,回归中国文化的现代音乐界,不应该拿出这些红色疯狂曲子演奏。不过,想到国家大剧院是红朝廷办的,中宣部文化部的官僚们总得弄点红腔调装点门面么,我也只好体谅音乐家们的难处:人家是衔旨而来,敲锣打鼓都是给皇上听的。
第二,我对于白毛女这首组曲,尤其不感冒。文革时候,我刚上小学。收音机里不时传出当时的歌手朱蓬博那一声天崩地裂的哭叫,“霎时间天昏地又暗,爹爹爹爹你死得惨。”这也叫他妈的歌曲! 老朱这一声哭喊把我吓得不轻。好几十年怕听白毛女啊!所以,乐队奏出“雪花飘”的主旋律,我就满身不自在,真的起鸡皮疙瘩了。喜儿要是活到今天,也许会做起小生意,卖漂白馒头甲醇海蜇皮之类的。要是还年轻,早就跟黄世仁跑了。不会再理穷小子王大春了。那王大春参加了八路军,也许混成徐才厚郭伯雄这些穿军服的贪 官污吏了。
音乐厅电梯下面红色大理石地面。国家大剧院的各色大理石地面绝对值得一看,档次很高。
我也厌烦看红色娘子军那些穿不伦不类的短裤,手里拿着木头枪,面露凶光的女兵们。真想不出现在还有人喜好这口红色经典的血腥味儿。去年朝廷的“中巴团”来纽约演这红色娘子军。据说剧场爆满,全是老头老太太们来回顾年轻时候的。看那些剧照,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难道他们想重回杀人岁月,重回占山为王时代?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故事。 翻出来炒剩饭,就没意思了。凡是带有时代特色意识形态的作品,不会有多大生命力的。我希望,十年后,不再有音乐家想演奏毛爷时代的宣传伪作了。
新疆组曲也是一劣品。作曲家把历年传唱的新疆歌曲电影插曲攒吧成流水席。如果老实说,叫新疆老歌联奏,那我也不吭声了。结果,就是一新瓶装旧酒坑人。 单就音乐作品而言,这三首组曲(白毛女和红色娘子军,新疆组曲)不过是把各段歌曲插曲舞曲串联起来,中间建个简单过门过度一下而已。听起来,没有乐思,没有主题,没有曲式发展等。 配器处理也没有多少音乐才思。总体上,不是值得一听值得一演的作品。音乐会上演奏民歌大连奏,真的是难以想象的蠢蛋和卖狗皮膏药的水平,糊弄起码多一半的音乐会听众。不过,这帮土豪听众们也就这欣赏水平,倒也正对他们的胃口。叹一口气,可悲的音乐会,可耻的作曲者,可怜的听众。
这些应景的音乐作品最多为文化基层群体喜欢,不具有多少音乐价值。这可以从这场听众的反应看出。上半场,音乐厅里坐满听众。白毛女主题“雪花那个飘”一出 现,听众们居然鼓掌。等听到“老乡们老乡们,快快参加八路军”类似非常激昂的旋律时候,听众间有人鼓掌跟着旋律。听那“向前进,向前进”熟悉的娘子军连歌 时候,也有人鼓掌跟着旋律。我发现,国内的土豪听众们只要听到点啥他们熟悉的旋律就要鼓掌跟着嗨,就他姥姥的跟三岁小孩那样傻的让人恨让人爱的。非得鼓掌弄出响动来才算他理解。
歌剧阿依达剧照
歌剧阿依达中巨大的羊头照。道具。我开始没看出来。以为是中国牛年装饰物呐。
下半场只有老柴的第五交响乐。开始时候,已有不少空座位了。明摆着,人家听不懂下半场,就先走了。柴五开演没几分钟,总有跺着脚走路的听众退席。等演奏完毕,大约三分之一听众已经走人了。
雕塑:音乐,作者名字忘了。
还 有,这上半场的听众,不少是各地进京的土豪群。他们习惯了看电影,嗑瓜子,唠嗑,把这些毛病也带到音乐厅里。 每人手里拿个手机拍照,闪光灯此起彼落。引座员用红色激光笔照射,提醒关掉手机,有人还极不耐烦。离俺不远的一个女子居然在吃苹果,被气急败坏的小引座员 走过来提醒。俺前面坐着一对夫妻。那男的一看就是在县城卖煤赚到钱了,来北京买房子,再来大剧院开眼界。可是那神情和打扮,实在和环境不般配。当年毛爷时 代,老汉奸农民陈永贵穿个对襟,脑袋上包块白毛巾,也算是一景,替毛爷耍猴戏罢了。现在谁又不是什么政治符号。来听音乐会怎么也得穿得像个人样么!难怪这 些人在下半场都走了,也难怪这些人听到白毛女红色娘子军兴奋。啥叫文化档次?这就是现成的例子么。这用句毛爷时代的话说,工农兵们听音乐,做国家的主人。 其实么,草民们听啥,只要有响儿就算了。毛爷时代,神州各地,只要有人当街敲锣打鼓,就会有一群人围着,表情呆滞地看热闹。
值得高兴的是,年轻一代听众不少。虽然从他们每场每节必鼓掌看得出还不太懂古典音乐。但是,多听几场,就会提高音乐知识。大学文化的年轻人会成为国家大剧院的主力听众的。这几场音乐会下来,我发现我这个岁数的听众都不太多了。俺也跟贝多芬老柴莫咋特一样,在走进历史了!
大剧院外景。后面大蛋壳隐约可见。
江核心还没有出事,也没有呜呼!
秃大爷以后不听音乐会了。减少心里对变老成为骨灰级听众的恐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