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对毛泽东有兴趣。我出生在文革时期,在上了学有了意识的时候,文革已经平息,社会秩序已经恢复。而在我成年的时代里,渐渐地,随着中国社会的变化,毛泽东这个名字已然褪尽了曾经辉煌的光环,变得越来越尴尬。再以后,中国似乎是进入了盛世,然而,这盛世很快地也变得尴尬了,对物质与享乐的渴望与追求侵蚀着人们的心灵,污染着土地和空气。渐渐地,毛泽东这个名字,又成了一些人的反思。。
而我近来接触到毛泽东完全是因为在美国生活的单调。在追看电视连续剧中,在一部片子里听到一首由毛泽东的《忆秦娥 娄山关》改编的歌:
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不管毛祖其人其事如何,我想作为任何一个略通诗词的人,都会承认毛祖在诗词上的才华。这首忆秦娥并非毛祖在诗词上的巅峰之作,但我尤其喜欢其慷慨豪迈的襟怀。
上周,等到我终于厌倦了许多看了也记不得任何情节的电视剧,忽然想起毛祖的另一首词《沁园春 长沙》中的一句“恰同学少年”,似乎有个同名的电视剧,于是在油管上搜来看了。
独立寒秋,湘江北去,橘子洲头。看万山红遍,层林尽染;漫江碧透,百舸争流。鹰击长空,鱼翔浅底,万类霜天竞自由。怅寥廓,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携来百侣曾游,忆往昔峥嵘岁月稠。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我很喜欢这首沁园春,这是毛祖32岁时所作。读这首词,似乎能够想见诗人当时正当盛年,意气奋发、壮怀激烈、指点江山的豪情壮志。上阙下阙都有可圈可点的佳句,承转皆宜,和后来的《沁园春 雪》可并称为毛祖诗词上的顶峰之作。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馀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妆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就吐露诗人逐鹿天下的气象而言,《沁园春长沙》更为含蓄一些,那时1925年诗人在参与国共合作;而《沁园春雪》已是十年之后,红军已经经过了长征的考验到达了陕北,问鼎天下、实现抱负已是一条必须走到底的不归之路了。有人批评后者显露的帝王野心,我倒是不以为然,但凡现实一点人都明白,一个人能够实现多少平生的抱负,是和他手中能够掌握多少权力是成正比的。而一个伟人的抱负,不是一般常人所能够轻易理解的。
看了电视剧《恰同学少年》,对那段历史也发生了兴趣。于是搜索了一些当时的人事,不禁心神往之。那是一个多么充满动荡和际遇的时代,那是一些多么激情四射才华横溢抱负远大的青年。那些人后来走上了或相同或相异的道路,但几乎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影响了甚至直接书写了中国近一百年来的历史。
毛祖青年时代,正是前清崩溃,民国草创的年代。我几乎能够想见当时作为一个中国知识分子的痛苦、困惑与梦想。那时,中国的大门已经为西方列强的枪炮所打开,中国人忽然之间丧失了三千年文化传承上作为一个中原大国的自豪和自信,内部是军阀割据,外部是列强的觊觎,中国何去何从?我想这是当时每一个中国知识分子的困惑和探索。
毛祖也曾计划过留洋来寻求答案和出路,但最终还是决定留下来做中国的具体工作。想到此,不禁对那些留学生充满敬仰。而我们这些中国开放后的留学生呢,扪心自问我们中又有多少人是担着学成报国的理想来到西方社会的?我相信我们中大多数人和我一样,一方面是随波逐流地被出国风潮所诱裹,一方面是追求西方社会的荣华。而非常嘲讽的是,多年之后,我们发现我们在西方过着最清寂的生活;而曾经被我们轻易抛在脑后的印象中灰灰暗暗的祖国,如今却流光溢彩。。当然,我并不后悔来到西方,因为人是不能为自己的资质与境界的高下而后悔的。人到中年,我们每个人都过着我们的资质所能够达到的在社会上的位置和生活,这中间是没有很多误差的。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