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記健保(Obamacare)是這波兩黨政爭和關閉聯邦政府的導火線,無論你喜不喜歡,它已開始登記,明年元旦實施。繁瑣的法規與各州令人眼花撩亂的套裝價格,並不是真正病灶。歐記健保能否順利構建美國的最新社會安全網,取決於:一、長期穩定的財源;二、健全管理的醫療資源。兩大因素互為因果關係,但目前看來都有隱憂,也是共和黨人矢言抗爭到底的原因。 不少民眾與州政府不支持歐記健保,最大原因是其財務結構不盡合理與公平,簡言之,就是「劫中產濟貧窮」。歐記健保經費來自兩方面,其一,開徵近20種新稅,其二,投保人繳付的保費。 以金額論,排名前五項的新稅依序為:富人投資稅(2102億元)、醫療保險薪資稅(860億元)、健保公司稅(601億元)、製藥公司稅(222億元)、醫療器材公司稅(200億元)。前五大新稅約占經費總額八成。 年收入超過20萬元的富人反對調高投資稅,理由不言自明;而醫療保險薪資稅主要由中產階級上班族與自雇者埋單,增稅幅度雖僅0.9%,照樣不受歡迎。最值得注意的是排名第三至第五的新稅,表面上是向保險公司、藥廠和醫療器材商徵稅,但這些公司不是慈善事業,企業將本求利,最終羊毛出在羊身上,轉嫁投保客戶或納稅人承擔,亦即調高保費。 在保費方面,歐記健保基本構想包括:一、以收入較高者的保費貼補收入較低者;二、越多人投保則平均保費可下降;三、不投保者課以罰款。構想看似合理,但依常識判斷即可看出其中迷思。絕大多數富人早有私人健保,毋須購買歐記健保,所以收不到他們的保費;主要負擔仍落在收入較高的中產階級(upper-middle class),是他們的保費貼補低收入者。 據統計,歐記健保中等收入者保費,平均可能上揚30%,低收入者保費則可望減少84%。特別是50至64歲的中產階級保費增加最多,這是歐巴馬政策被批評「實行社會主義」的主因;中產階級除納稅外,又因健保被剝一層皮。 其次,歐記健保當務之急是爭取青壯年投保,聯邦政府與私人機構在各州投入經費宣傳,希望擴大收入、降低成本。但缺點是罰則太鬆,2014年不買健保的個人罰金只有95元或收入的1%,至2016年也不過升至695元或收入的3%,可能比一年的保費還少,有人寧願被罰也不買健保,況且屆時政府如何追討罰金還沒譜。這是健保成敗難料的變數之一。 相較於德國向全民徵15.5%健保稅,台灣「二代健保」徵收4.91%健保稅(外加2%補充保費),已能確保健保系統咦鹘涃M無虞,歐記健保的財源卻隱憂重重。不合理的醫療給付、過度倚賴富人稅和健保與醫藥廠商稅,而美國政府和中產階級,都已無力再負擔過多健保支出,日後如財源緊絀,投保者不如預期,照顧全民的政策目標就達不到。 美國政府已債台高築,每年聯邦醫療健保支出(不含歐記健保)已達政府歲出18.5%,高居全球已開發國家之首。過去40年來,美國醫療花費占國民生產毛額(GDP)比率持續成長,高踞已開發國家第一;國民個人醫療花費是德國、加拿大的兩倍,醫療資源管理不善,制度性黑洞與人為疏失浪費,都是美國的沉痾。即使歐記健保能修補漏洞,恐非短期內可見功效。 例如,歐記健保放寬為貧民服務的聯邦醫療補助計畫(Medicaid)所得限制,並向各州提供經費,已有25州同意實施,另有21州決定不加入,但因聯邦醫療補助給付額太低,導致全美33%醫師拒絕接受新增醫療補助計畫的病人。此外,還有近20個多數由共和黨人主政的州,甚至拒絕成立歐記健保市場,等於無處買健保或須向外州買,未來實施的挑戰還很大。 歐巴馬歷史性的健保改革,用意在追趕歐、亞國家的社會福利制度,但美國財政狀況和社會生態不同,如無長期穩定財源,又缺乏健全管理醫療資源,後果很難逆料。但重要的是,總要先走出一步,再檢討改善,步步為營,讓制度完善化。共和黨未待實施即拚死反對,意識形態之爭使歐記健保隱憂重重,能否茁壯、長大,還在未定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