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女情结对女人的影响,与对男人的影响相比,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对老谋子群情激愤的叫骂声,说明有什么东西在我们心底被压抑得太久了。
和友人谈到《金陵十三钗》,她说,这是个“羊脂球”式的故事:牺牲妓女,换得天下太平,众心安稳。“凭什么让妓女去替处女死?妓女不是人?”
人其实很直接,被什么压迫,就反抗什么:譬如说,幼年在极权下生活,能呼吸自由空气时,就会缺氧似的追求独立;譬如说,一直被家里灌输处女情结而不快,就会觉得《山楂树之恋》和《金陵十三钗》等片子,是以老谋子为代表的全国大男子主义爷们儿不可救药的处女情结的外现。
细想想,山楂也好,金陵也罢,都改编自女性作家的小说。
《山楂树之恋》的作者艾米,女,美籍华人。
《金陵十三钗》,则出自严歌苓的手笔。
让我们先放过两位女作家——起码她们努力过了,尝试去描摹心目中美丽的女人,比坐哄热闹的群氓勇敢得多——一起去翻翻历史书。唐朝开国二皇子教导说:“如果你不明白世事的更替,就去翻翻故纸堆吧,总会有好处的。”
1914年1月11日,伦敦爆发了著名的女权运动者冲击白金汉宫,向英王乔治五世请愿的行动,这个事件标志着女权运动进入了一个飞速发展的时期。今天是2012年12月30日,学过小学算术的同学马上就发现了,相距还不到100年。天哪,和人类漫长的文明史比起来,可真够短的!幸运的是,这是一个热衷改变的时代。遍布全球的交通网、因特网,加上主动或被动的文化交融心态,使得“运动”的传播速率比臭名昭著的黑死病还要快。1,2,3,女人解放了。太快了!快得有些茫然。
“解放区的天,是晴朗的天。解放区的人民好喜欢!”欢乐的气场,广阔的蓝天,让人忍不住哼唱记忆中的歌谣。可是,且住。几千年血泪凝聚为沉重的原子,猛然间爆发核裂变之后,“解放区”的女同胞都在做什么?
过两天,2012年1月1日,新年元旦,难得的也是腊八节。就让我清仓亏本大甩卖,描几幅画像送给大家:
NO.1手中握着话语生杀大权的女作家,引领群氓去读《山楂树之恋》、《金陵十三钗》等被评为“处女保卫战”的小说。也许,明明身在解放区,脖子却还套着虚无的木枷?也许,太过于急切要展现人性的美,而忽视了女性的苦难?虽然文本出自女性手笔,但又怎能对千年传统无处不在的触手视而不见呢?
NO.2无独有偶。时下挤爆荧屏的宫斗剧中,最不缺的桥段就是:“嫔妃伴驾之初,身子是不是完璧?”80后新生代网络言情女作家,一大批,很有意思。若当着她们的面提及处女情结,得到的直观反馈,多半不是在口头上扇你大耳刮子,就是在脑中扇你大耳刮子。可是,一提笔,就露了怯。不见得是自相矛盾,也不见得有什么恶意,只是单纯模仿。打个比方,就像是大熊猫妈妈在树上蹭屁股,发布征婚启事,还没怎么发育的小熊猫宝宝也如法炮制。坏,就坏在这模仿!王国维说得精辟:“社会上之习惯,杀许多之善人。文学上之习惯,杀许多之天才。”偷懒与偷懒的叠加,传承与传承的混杂,让反男女平等的大旗又拉了多少年?!
NO.3母亲教育女儿:“一定得是处女之身嫁给你将来的老公,要不然他就不爱你了,视你低人一等。”牢固的锁链,延绵不断,母亲传给女儿,女儿再传给下一代。可以把这称作言传身教的反面教材吗?不断地强化处女情结,却就是不教一丁点儿的性知识,多么博大的母爱,无微不至的保护,真好!
NO.4女孩儿,二十五六岁,相亲结婚,省了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还在。成家时,是处子之身,喜笑颜开地炫耀:“他说,我还是处女,是这辈子上天给他的最大的礼物。”没怎么接触过男人,对于爱情的遐想均来自于NO.1和NO.2的纯爱故事,还有NO.3只言片语的告诫,顺理成章地,以“一辈子只爱一人”为深情的标准,以“处子之身”为被爱的资格。我单纯的、可怜的朋友!说白了,不了解爱,也不了解性,不了解男人,也不了解自己。连唐土的国境线都没跨出去,离九九八十一难修成正果,日子还早。预测一下,风平浪静地过两年,有了自己的孩子了,她会传给下一代什么样的性观念呢?
NO.5崇尚性解放,崇尚享受生活,奔放了几年后,找个对自己好的老实人嫁了。嫁之前,去加张膜;或者,想个主意瞒过去。以一张膜为爱的筹码。
等等等等。
简观之,处女情结对女人的影响与对男人的影响相比,似乎有过之而无不及。对老谋子群情激愤的叫骂声,说明有什么东西在我们心底被压抑得太久了。想改,又不大敢,用叫骂混淆视听,当遮羞布。这与老谋子关系不大,与男人关系也不够大,与“改变的意愿”关系很大。冲在“处女与非处对抗战”最前线的,是成千上万才睁开双眼的睡美人。疑惑的是女人,挣扎的是女人,但这痛苦,不正是曙光吗?
《无量寿经》原文记载:“22.国无女人愿。我作佛时。国无妇女。23.厌女转男愿。”什么意思呢?就是佛瞧不起女人,不收容女人,生为女人也希望早日解脱,转生成男人。可爱的夏娃,充其量不过是男人的一根肋骨。孔子也说过:“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虽然一种解释说这里“女”通“汝”,不是歧视女性,但布丁读书少,分不清正解花落谁家。撇开微观看宏观,人类幼年时代的圣贤,似乎无一例外地“歧视女性”?这可真有些冤枉他们了!
“处女情结”、“重男轻女”,歧视的现象长久存在,但其概念在女权运动之前,未曾明晰形成。这些概念的确立,基于男女平等,反对性别歧视。而在过去,女人作为男人的附属品存在,没有独立的人权。先哲时代的女人,以现代的标准来算,不是“人”。用大白话说,就是活得很惨。因此,古圣贤对女人的“歧视”,往好听了说,是悲天悯人;按实际状况说,是回避了自己解决不了的部分。
我们人类,站在食物链的顶点,进化很久了,久得足以告别童稚的蒙昧和恐惧,告别对关乎自身重大生存问题的回避,去正视“女人”。作为女人,何其有幸生在这个时代!为什么要自己给自己上枷锁?为什么不能更坦然些?为什么不去争取男女平等,哪怕是日常小小的一步?为什么要被一个简单的身体构造阻住前行的路?“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西风悲画扇”,是孩子气的爱。“人生何必初相逢,洗净铅华也从容”,是成熟的爱。何去何从,但凭一心。
到年末了,按照传统,新旧年之交,可以许愿。充满苦难和不安,诚然,但这片土地从不吝于在美妙的传统上给人惊喜。不贪心,就许一个!
希望有生之年,能看到一种风气: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以自己的性别为傲。不是傲气的“傲”,是自豪的“傲”。布丁生而为女子,心而为女子,以此为傲,切盼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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